ArtAlpha专栏 | 物事生非，宋陵创作背后的文化逻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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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期专栏作者：
周彤
市场观察员
非理性，是西方现代艺术的一个重要内容，甚至可以说是艺术潮流变化的支撑。
这其中有绝对要求打破束缚的达达，也有尽在控制的超现实主义者玛格里特，如此庞杂且浩荡的超现实艺术家大军，一直影响到今天。
01
相对于西方十九世纪的工业化浪潮，中国明末的江南，也有着一波很重要的工业发展。
当时以丝织业和陶瓷业为主，工业产值甚至达到世界GDP的一半以上，且文学和艺术，也随之有了不少新潮，可最终却没能突破。
分析中西这两个阶段社会思潮的发展，不难发现，明末文人士大夫掌握着主要话语权。
而这个阶层，对于非理性有着固有的边界，对于思想家李贽的剿灭，代表了传统势力的顽固，而随着海运的衰落，王朝更迭，重商主义也如同金陵八家和八大一样，成为时代的绝响。
当然，艺术的变革也落入黑暗。
分析中西不同的工业化阶段，就能发现整体而言，东方审美对于非理性的图像，有着根深蒂固的警觉和不屑。
这背后的思想基础，是中华文明从孔子开始就不认同怪力乱神，萨满和乩童一直被排挤在社会边缘，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，超现实主义旗手布勒东倡导的不受理性束缚的自发随机创作，也没能成为现代东亚艺术的主线。
当然，日本具体派对此虽有所突破，可也很快就成为历史。
宋元花鸟分析4号，56x40cm, 水墨纸本，2020年
综上所述，绝对非理性，如同扶乩般的超现实主义，在整个东亚审美没有深厚的土壤。
但是，超现实在这块土地上，并不是没在发展，撕开理性禁锢，在狭长的现实缝隙中挤出一道通向完全主观的维度，就成为不少优秀艺术创作者的功课和内容，这种思考非常接近玛格里特的创作方法。
02
临摹南宋马远《寿椿图》，70x70cm, 2021年
现代画家一个主要任务，就是把主观的世界通过图像变成客观，从而改变固有的观看，这需要深厚的功力，更需要耐心和技术。
宋陵，作为杭州池社的一员，很早就参加中国现当代艺术创作，而随着他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远走澳洲，逐步和国内拉开了距离。等到他2014年，重新回国才又与中国现当代产生紧密的关联。
在这个过程里，他一直用中国画水墨晕染作为创造基调，简单看绘画技巧并没有什么大的突破，可在思考语言上却没有停下钻研的步伐。
从具体动物为主的图像，逐步发展出两个方向，一个是重新改造中国传统绘画，一个是把现成品的微妙异化。
中国画的山水花鸟，有着非常固定的审美和技巧，那种几百年形成的范式，把很多画家钉住，动弹不得，结果就是图像的雷同和重复。
历史上，只有八大那样的天才，才能灵活运用绝对主观的变型，完成对于客观的改造，可惜这样的画家少之又少。
宋陵在题材上，有几个选择，第一就是以宋代为主的花鸟，一张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宋画小品，经过他的再创作，把过去的写真转变为表达主观的变异造型，而具体结构上敢于发展现代社会的直线，且利用这种多变直线构成的几何形态完成造型，其结果是保持东方整体二维之上，出现局部立体的多维度变化。
临弘仁山水册页 5号，86x56cm, 水墨纸本，2021年
这其中当然有从塞尚开始的立体几何，乃至立体主义的参照，但是保持那种压缩平面的精神实质，还是没有脱离中国文人审美的范畴。
此外，他在对中国山水的重构里，也用晕染代替了皴法，几何结构代替了山石造型，看上去非常工业化。
可那种观看的超现实并没有突兀到破坏画面，感受还在东方传统，只不过，具体到局部就能马上体验现代结构。
在造型细节上，他把树木躯干枝条有意识的改成人体描述，当然这种具体绘画语言，非常精微，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，需要深入观察才能发现。
物的变型转变为人的变异，这种背后思考，是不是对社会异化的批评，不得而知，不过肯定离不开知识分子的思考，或者换句话说，是对现代绘画的深入体验带给他语言上的重构和解读。
03
一个现代画家，如果没有从属于自己的方法论，特别是在技术上为了观念不断精进的坚持，就没法将内心真正的主观视角，传递给他人，而这种能力，除了胆识，更多是传递非理性体验的能力。
在疫情期间，除了对于传统的结构和再创作，宋陵还没有放下对于近身事物的灵感描绘。
物事生非 2号，56x40cm, 水墨纸本，2022年
比如打火机，刀片，核酸检测试管等等具体物的描绘里，他在不经意处，小小的把一种灵动带入画面，用生物活动的小动作让原本工业制成品好像有了生命。
哪怕就是稍微的微小起伏，也让物和生物有了交融，而这种超现实，需要观看者的参与，否则，很容易会一带而过，正如同我们所经历的疫情，等你驻足思考，早就时光不在，唯有艺术家的恍惚，才能在意识中保留一二。
宋陵，没有停留，在摸索中不断靠近自己思考的边界。
在他画每天的食物上，他将身体构造与熟知的番茄等等合而为一，不突兀，不跳脱，追求真正意义上的真实。
而这种主观的微妙灵动，在画面上却非常冷淡，造型没有温度的结果是让观看很容易被忽略，从而很难察觉创作目的。
物事永恒，而艺术家内心那个主观生出的非，却只留在画面的犄角，让真正看懂的人唏嘘。
▲ THE END ▼
关于宋陵 ▼
宋陵, ⽣于杭州，1984年毕业于浙江美术学院中国画系（现中国美术学院），进⼊浙江画院任专业画师，1985年参加了“85新空间展览”，以超现实主义冷峻的⼿法预⾔了⼯业化发展时代的⼈性⽭盾。并在1986年和张培⼒，耿建翌、王强等⼀起创办了中国当代艺术早期最重要的艺术群体之⼀“池社”，创作了在当时具有代表性和影响⼒的作品“⽆意义的选择”系列，成为85新潮美术运动之中的重要艺术家之⼀。1988年宋陵移居澳洲墨尔本，在墨尔本参与了最早的关于中国当代艺术的各种展览，在澳洲全国举办过⼗七次个⼈展览，曾被评选为最应关注的澳洲当代⻘年艺术家，作品被多个公共机构及美术馆收藏，包括澳洲艺术银⾏、澳纽银⾏、⽩兔美术馆、迪肯⼤学、美国亚太博物馆、⻰美术馆和余德耀基⾦会。2014年和2015年，宋陵分别在北京今⽇美术馆和杭州浙江美术馆举办了⼤型回顾展《重现的镜⼦－宋陵 1985-2015》，现⽣活和⼯作于杭州和墨尔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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